被狼叼走了的棒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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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叶】Never Trust Rivals 番外二 吾心安处

七夕节怎么能不发点糖呢,拎出甜到掉牙的NTR喻叶番外混更,两万字有车有糖,希望安抚一下跟我一样的单身狗们,搞CP比谈恋爱开心啊!我看他们俩谈恋爱就够了!

顺便NTR的余本和周边还剩一点,下周日重新上架通贩,有需要的留意一下,我后面会放出链接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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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B市正是一年到头最冷的时候,但到底皇城根下,连年味也要比同是一线城市的S市和G市更浓郁纯正些,一眼望去满街都是红艳艳的春联福字,讲究些的人家门前还会挂上一对喜庆的红灯笼,讨一个来年日子红红火火的好口彩。

叶修家正宅是间老四合院,在中心城区也有几套房子,交通方便,平时住得更多些,可要是临了元旦除夕,一家人还是会回到四合院里聚一聚,吃个正儿八经的团圆饭。叶修出走的这几年,楠木长桌上便一直缺了那么一角,虽然没有刻意摆上空碗筷,但叶修惯坐的那个位子空荡荡的,每回老爷子瞅见都要板着脸哼一声,也没人敢应,但叶秋心里知道,他爸心里多少还是盼着这个大儿子回家过个年的。

不然也不至于在元旦那天见着拖着个行李箱风尘仆仆敲开门的叶修时,手里夹着的烟都抖落了好长一截烟灰,差点没把上衣烫出个洞来。口中虽然骂着你这个不孝子还知道给老子滚回来,但回头又去嘱咐了王姨临时整了几个叶修爱吃的菜上桌。那一天,是叶秋见他爸多年以来的第二次喝醉。

 

追溯到上一回,已经是叶修刚出走第一年的事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老爷子喝了一杯又一杯,谁劝也拦不住,喝多了还骂,骂多了,他妈在旁边忍不住小声哭,泪眼朦胧地念叨了一句,小修在外边过年也不知道有没有饺子吃,听说南边不兴吃茴香馅的饺子,他可爱吃这个了。这话一出,叶秋就眼睁睁看着他那个部队出身,铁骨铮铮的爹沉默着一口饮尽杯中酒,放下杯子,眼眶被酒精醺得泛红,哑着嗓子半天才哼哧出两个字,活该。

叶秋跨年的时候给叶修打了个电话过去,叶修问老头子有没有生气,叶秋就如实把这两个字转达了一遍,话筒那边静了一会儿,突然低低地笑了两声,挺好。过了两秒又说他血压高,你盯着点,下回别让他喝那么多酒。叶秋那时候还有点赌气,说你自个儿跟他说去,叶修就笑,回了一句我说他也不听啊,你想想我从小到大说的话他有几句肯听的?

叶秋叹了口气,说你早点回来吧。叶修说念完书就回来。

结果等了四年好不容易毕业了,又说等搞完手里的项目就回来,这一等又是两年。

叶秋中间不是没想过飞去G市看看他哥,但叶修不准他去,说他那么大个人了,能照顾好自己,没那个必要。

 

结果叶秋看到推门而入的他哥的第一眼,就想说:叶修,我可真是信了你的邪。

身上穿的羽绒服明显大了一号,裹着围巾只露出苍白瘦削的半张脸,微长的黑发软软耷拉在前额,没什么型,只有一对眼睛漆黑发亮,神情是他熟悉的那种懒散,一见他就招了招手,嘴角一勾,笑得有点欠。

小秋秋,想哥不?

叶秋多大一人了,接手家里的公司也有两年多,商场上和人谈判,签几千万的合同照样面不改色,听叶修这么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眼眶就忍不住发热,二话没说上去给他哥肩膀捶了一拳,叶修嘶了一声差点没站稳,就被叶秋稳稳伸手扶住了。

叶秋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几眼,看得叶修都快起毛了,才说:叶修,你个骗子。叶修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又哭笑不得,说我骗你啥了。叶秋低头给他整了整宽松过头的羽绒服脖领子,瞪他一眼:给你打过这么多钱,连件合身的衣服都买不起?连顿像样的饭都吃不起?这么虐待自个儿,真给我们老叶家长脸。

叶修嗨了一声,眉梢一挑,笑得像只狐狸。你这语气怎么跟老头子似的,我这不是想着一回家又该被咱妈和王姨喂胖了,趁早瘦下去点,还能均衡一下嘛。

小点不知从哪儿听到了动静也疯狂地摆着尾巴往叶修腿上扑,叶修一弯腰给抱了起来,猝不及防被舔了一脸湿哒哒的口水,无奈地拿围巾用力抹着脸,叶秋看向怀里抱着奶黄色小土狗的他哥,接过他手边的那个大行李箱,又问,这次还走吗?

叶修抬起眼,眉眼弯弯道,不走了。回来了,就不走了。

 

然而一个月没到,叶秋一回家就发现他哥又神秘失踪了,问他妈说是出门见朋友去了,叶秋可不知道他哥六年没回过B市,还有什么值得特意去见的朋友,临到晚上快吃饭了叶修还没回来,叶秋忍不住发了个短信过去问,大概七八分钟以后他才收到一条不痛不痒的回信。

 

【今天在外边吃,见几个朋友,可能不回来了。】

 

叶秋攥着手机,死死瞪着屏幕,半天吐出一口气,松开西装领带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他觉得他哥肯定不记得他一个月前回家时跟他说的话。毕竟这个男人对他说的话,十句里九句都是不应该信的。

反正这回他哥要是还敢离家出走,哪怕他公司那边硬挤出几天假也要把人给逮回来。

 

其实叶秋这回真挺冤枉叶修的,他好不容易回了B市家里,都没呆热乎呢哪舍得又走,他这会儿真是在陪几个朋友吃饭,或者应该说,陪工作室的几个下属外加他亲爱的合伙人,喻先生,吃饭。

要不怎么说喻文州瞧着斯斯文文的,肚里弯弯绕绕也不少呢,圣诞出了那回事其实叶修后面多少是有点没心情再见喻文州的,去机场叶修也是自己一个人去的,没和喻文州说,临到安检口了,一抬头又看见那人穿了件雾蓝色的羊绒大衣和白色高领针织衫朝他笑,身形修长匀称,气度宜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十分打眼,不知浅浅一笑间又惹动了多少无辜芳心。叶修无奈,只好走过去说你怎么来了,喻文州笑眯眯地看着他,眨眨眼说想你了呀,就不请自来了。你要赶我走吗?

叶修现在想想还是感叹这家伙表面君子,有时候还挺能耍赖皮的,就说这回吧,飞机落地了也没跟他吱一声,倒是先跟工作室另几人通了气,何瑞听闻拉芙的表哥来了,一颗八卦之心瞬间熊熊燃烧,正好找了个借口赶在春节前几天,大伙都还在B市的时候提出一起聚会吃个年夜饭,赶忙把叶修一块儿给约出来。

 

叶修到了包房屁股还没坐热,喻文州就推门进来了,笑意盈盈地冲大家打了招呼,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挺自然地挨着叶修身边坐下了。叶修瞪他一眼他也不恼,温温和和地帮他拆了面前的消毒碗筷摆好,他对面几个手下睁大了眼睛看着喻文州,眼里明显有几分惊艳,叶修都懒得吐槽他们没出息的样了,尤其他工作室里新招那俩负责对外宣传和美工后期的年轻小姑娘,眼见着周围都开始噗啦噗啦得往外冒粉色爱心和泡泡了,连坐他对面的何瑞那小子也挤眉弄眼的,露出一个略显暧昧的笑容。

叶修心里微微一跳,暗道难不成这就被瞧出端倪了?不至于吧?

没成想何瑞热情地给喻文州倒了杯店里标配的大麦茶,一脸狗腿地凑上去奉承道:“嘿没想到咱们大表哥不止声音好听,真人也长得这么一表人才啊,看来拉芙小姐肯定也是个温柔漂亮的大美人没跑了……”

他黑眼珠一转,又嘿嘿一笑:“哦,说起来,拉芙怎么不跟你一起来呀,好不容易咱们工作室聚一回,她可是大功臣,当时你不知道我都快被咱们小老板逼成啥样了,好好一社会主义时代新青年跑去寺里烧香拜佛,幸好真给我拜来了她这尊大神,我还想着当面好好谢谢她呢。”

他这话明里暗里都透着意味深长的试探,叶修听到拉芙就瞬间都明白了,很是囧了一下,咳嗽了一声,敲了敲桌子拐开话题:“光顾着说话干什么,老板都快饿死了,菜单呢?快,咱先点菜。”

喻文州倒是半点没有尴尬的意思,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又温声跟何瑞解释道:“拉芙她最近有个项目,要去国外呆几个月,短时间内估计回不来了吧。不过你的感谢,我一定会代为转达的。”

何瑞闻言明显有些失望,见套不出更多八卦可听,也只好招呼服务员送了两份菜单上来,他们几人一份,叶修和喻文州兼一份。那边五个人叽叽喳喳地捧着菜单开始点菜,叶修这边压低了声音,促狭地嘲笑身边人:“哦?我怎么不知道我家拉芙去国外了?”

喻文州抬眸轻轻看了他一眼,含笑的眼底盛满莹莹清光,桌子底下的手摸过来,又悄悄勾了勾他的食指,嘴唇蠕动:“你要想,我让她今晚就回来。”

叶修手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抽回来,只是略一挑眉:“真的?”

喻文州迅速地扫了一眼专注点菜的几人,飞快地凑到叶修耳边软软柔柔地应了一声:“真的。”

正是叶修再熟悉不过的声线,清甜温软,带着三分酥到骨子里的南方腔调。

叶修瞪大眼睛,差点脱口而出一声靠,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经正襟危坐,一脸认真地开始阅读菜单的喻文州,又后知后觉地揉了揉有些微微泛红发烫的耳朵,感叹这个男人简直无所不能。

亏他当初一直以为拉芙的声线是喻文州用变声器拟出来的,结果居然不是吗?!现在想想,那语调声音都自然到毫无破绽,的确不像是软件人工转调出的效果……

完了,就算喻文州以后哪天跟他说他能生孩子,叶修觉得自己都可以淡然处之了。

 

这边叶修还在艰难消化喻文州刚刚那句话,那边已经把配菜点得七七八八了。大冷天的,何瑞定的是家挺有名的连锁火锅店,招牌主打羊蝎子,冬季进补正好,一来人多火锅吃着热闹,二来吃羊蝎子得上手啃,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仪态讲究,大家也能更放得开些。

没十几分钟,服务员就端上一个老北京传统的尖嘴黄铜锅,煮制入味的羊蝎子赤红鲜亮,绕着中间的锅嘴满满当当地铺了一层,间或点缀着几只艳丽的尖红椒,大火一烧,白烟袅袅,咕嘟咕嘟地往外窜出满屋子的扑鼻香气,底下是早已炖得软烂的土豆和白萝卜,筷子一夹就酥得成粉块,吸饱了微辣香醇的汤汁,落几筷下肚作为大餐前的铺垫,很是能抚慰众人此刻饥肠辘辘的肠胃。

叶修一个血统纯正的B市人,羊蝎子这种东西算是打小吃到大的,也没那么在意吃相是否优雅,只是他等锅煮开了,夹了一块羊蝎子送进喻文州碗里,有点好奇又揶揄地歪头看他,大概是想象不出翩翩公子样的喻文州用手拎着一大块羊蝎子,啃得满嘴油花的美丽画面。

喻文州哪里不知他的“险恶用心”,无奈一笑,脱了外套又小心地卷起袖子,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那块羊蝎子跟着大家一起开吃,他吃相的确不狰狞,但也没有那种刻意做作的小心翼翼,被控制在一种自然又不显夸张的地步,完美融合进周围气氛不会让人觉得太过突兀。

叶修目的没达成,有点自讨没趣,不过他也没委屈自个肚子的兴致,很快就跟着大伙一块热火朝天地啃起刚出锅的羊蝎子,边吃边聊。叶修一般不怎么沾酒,但禁不住底下人今天攒着劲敬他,毕竟是第一次工作室正式聚会,又是在这么一个项目一期正式完成的重大时刻,再推拒多少有点不合适,也就少少喝了那么两三杯啤酒下去。

 

叶修酒量不行,一喝酒就上脸,吃到半程,脸颊已经晕开了两团醴艳的绯红,像雪地里冷不防生出的两支红梅,那红自蕊心最浓,显得旖旎,边缘又渐渐揉开成浅软的粉,叶修肤色白得偏冷,被这暖软的色调涂上,头顶明晃晃的吊灯再一打,别人倒还没怎么,喻文州这边瞧得就有点心猿意马了,面上还在侃侃而谈,讲些以前在国外时的奇闻趣事,桌底下的手却忍不住伸过去,轻轻握住叶修的左手捏了捏,又耐心地一根一根地将自己的手指嵌进对方的指隙间。

喻文州和叶修两人身高相仿,叶修的手却要比他略略小上半号,指尖更纤细修长,骨节也没普通成年男性那么明显,但握在手里又不是他历任女友那种柔若无骨的娇软,力量感和美感两者比例平衡得恰到好处,无愧于造物主的荣光。

喻文州的小动作被叶修察觉到了,他喝了酒,思维就有点迷糊,下意识还记着他俩是在公众场合,不好太放肆的,微醉后湿亮亮的黑眸眨了眨,有点不满地瞪了喻文州一眼,抽了抽手没抽回来,反倒被得趣的喻文州轻笑着用指尖在他敏感的掌心来回比划,痒得叶修后背汗毛都竖起,脊椎骨又软得发酥,一时不知道是因为酒精作用还是暖气太足,浑身都热得难受。

叶修张嘴不出声,又动了动手腕示意他:放手。

但喻文州却只笑笑,用唇语不动声色回他:猜出来放你。

叶修这才勉强提起一点精力去辨别对方在他手上划拉什么东西,好不容易辨认出来那是句什么话,叶修斜了一眼喻文州的笑眼,实在不甘心让他就这么白占自己便宜,眼珠转了转,突然一反手直接按在喻文州大腿上,他动作也不大,对面没人注意到,但喻文州明显呼吸一窒,眼神微微深邃。

叶修借着半醉,胆子也大了不少,眼尾得意地一挑,指尖在人大腿上也一板一眼地写起字,隔着裤子每落下一笔,喻文州的吐息都会更沉重一分,眼底的墨色也更幽暗一分,最后一竖径直滑进喻文州腿间,又在他大腿根处qing色地提起一个轻轻浅浅的小勾,手指最后的落点堪堪停在喻文州明显已经鼓起一点形状的胯下。

叶修半是狡黠半是挑衅地笑起来,被酒液染得湿濡的浅唇动了动,无声说着:你硬了。

 

喻文州心脏像是被谁猛击了一拳,骤停,又随即开始疯狂跳动,几乎脱出胸腔。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周围嘈杂鼎沸的人声一瞬间像是变成了遥远的背景音,明明叶修没有出声,他却分明能脑补出对方咬字时的语调,微微沙哑的,尾音也暧昧地勾起来,带着恶作剧般戏谑的笑意。

他的确硬了,硬得甚至失了风度,眼底漫起欲色浓重的墨黑,但叶修显然没有好心到帮他热心解决售后问题,得逞后趁他失神的刹那飞快地抽回了手,毫无心理负担地用湿巾擦了擦手,握着酒杯转了转,睫毛半垂,斜斜睨来一眼,脸上有些醉意朦胧,偏那唇边得意又慵懒的笑意让人不得不为之心跳加速。

喻文州喝了口酒,勉强压下喉咙冒出的焦渴,换了个稍微舒服些的坐姿,对面喝高了正嘻嘻哈哈笑闹着的众人完全无暇分辨他此刻的异样,只有叶修,一手支着腮,一手转着酒杯看他,喻文州想叶修肯定是醉了,不然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说引诱也不算完全,更像是单纯在一场游戏中占了上风的愉悦,只是因为多了酒精的催化,纯粹的黑中汪着一盈水,便有不可言说的暧昧情愫在两人的对视间疯长。

喻文州想吻他,想极了,那种渴望来得远比他下半身的欲望更甚,如同沙漠中长途跋涉的旅人极度渴求着他眼前唯一的绿洲,除了叶修,什么都解不了他此刻的干渴。

叶修真是醉得厉害了,他看出了喻文州的焦灼,眉眼却弯得更厉害,嘴唇刻意微微张开一线缝隙,柔软殷红的舌尖舔了舔唇角的酒液,喻文州一边按捺住脱缰野马般的心跳一边还得死死压抑住为对方轻易挑起的情动反应,他挖了一个坑,结果到最后埋住了自己。

 

真是可喜可贺。

 

后面的大半个小时喻文州深刻体验了一把如坐针毡和食不知味的结合版,好不容易这一顿火锅吃得七七八八,何瑞他们几个又提议说要去附近的KTV包夜嗨歌,叶修喝多了后劲上头,已经有些犯晕了,摆摆手说我不去了你们玩去吧,费用明天找我报销。老板不去倒没什么,只是那俩姑娘已经红着俏脸,略带期待地瞥向了叶修身旁的青年。喻文州见状也忙找借口拒道,我也不去了吧,我看叶修这样子自己回家可能不太方便,我这刚从G市过来,正好也有点没完全适应这里干燥的天气,嗓子一直都不太舒服,就不去扫你们的兴了,你们好好玩,我先送叶修回他家。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姑娘们纵然有失落也不好再强行挽留了,毕竟总不能真把自家那位醉得迷迷糊糊的老板无情地一把丢给外边的代驾吧。于是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开始往隔壁商场里的量贩KTV战略转移,喻文州喊服务员进来结了账,顺带去开了发票,在前台等开票的时候叶修腿软站不大稳,喻文州就干脆垫在他身后让他可以有一个倚靠的支点,叶修眯着眼并不客气地整个人靠在他怀里,软顺的发丝似有若无地扫过他裸露在外的脖颈,挠人的酥痒。

叶修身上淡淡的烟味糅杂了不算浓郁的麦芽清香,对于喻文州来说,却暧昧得仿佛调情。

喻文州以为他犯困,强按住又蓬勃升腾的欲念,只是轻轻用指尖勾了勾叶修垂下的尾指,叶修忽然半侧过头,温热的嘴唇一瞬间擦上了他的侧颈,声音的震动不透过鼓膜,直接顺着大动脉奔流而下,一记一记地撞进他心口。

“……哦?送我回家?真的吗?”叶修唇蹭着他,语调有点漫不经心的慵懒,细究又藏着一分尖锐。

喻文州不由睫毛一抖,轻吸一口气,对前台妹子探究好奇又隐隐兴奋的眼神视而不见,淡定地接过发票叠好仔细放进叶修的外套口袋里,叶修懒洋洋地睨着他,似笑非笑地伸出手,大庭广众之下摸了把他的下巴。

 

……完,是真喝多了。

 

喻文州无奈,趁更多人注意到他们之前半拖半抱地把人给带出去了,十点多正是夜深露寒的时候,凉嗖嗖的北风一刮,酒意顷刻散了大半,喻文州怕叶修喝酒受寒万一着了凉生病,在没什么人的大门口将自己刚围上的围巾又解下来,帮叶修仔细绕两圈围好,又扯了扯,防止还有什么遗漏的缝隙。

喻文州正打着结,手就被人按住了,他一抬头,对上一双湿亮的黑眸,叶修脸被冷风吹得有点泛白,只有眼尾徐徐晕开一点红色,喻文州一时也分辨不出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雷锋先生,你现在是真准备送我回家呢?还是想乘人之危呀?”叶修说话的时候咬字还飘着,眼睛微微眯起来,含一点说不出来的笑,像是在打量着他。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啊?”喻文州简直哭笑不得。

“你刚刚都硬了,没想吗?不要吗?”叶修挑起眉,问题一针见血。

“想当然想,我喜欢你,也想要你。”喻文州也不回避,见周围没什么人,反手将叶修冰冷的手攥住,搓热,紧紧捂在自己掌心里,又慢慢道,“上回是逼不得已的意外,半途又出了那种事,最后也没留下什么愉快的回忆,这次你又喝了酒……我是很想你,你特别好,不夸张的说,我刚刚在里面的时候,想要你想得快坐不住了。”

“……但是?”叶修眨眨眼,唇角半勾。

“但我想等你答应我,我想要的不是一个互相纾解欲望的情人,我知道你也不是,所以我想我们之间的正式的第一次,能有个足够美好而温柔的回忆,我说过的,我有耐心,愿意等也能够等。”喻文州握紧了叶修的手,他自己也不是火气旺盛的体质,得很努力地攥着才能留出一点暖气给对方,远处有辆黑色轿车划开夜色平滑地驶过来,大灯闪烁着,映照出他温和的眉眼。

“车来了,我送你回家吧。”他笑着,很自然地牵起叶修的手走过去,拉开车门。

叶修没有挣开,随他坐在后排座位上,报了遍自家的地址又合上眼,喻文州当他想睡,调整了一下坐姿将肩膀倾过去给他靠,结果却听到叶修很轻很轻地咕哝了一句:“狡猾。”

喻文州不说话,只是眼底笑意忍不住更深更温柔,车窗外不断飞逝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连绵的光影,他侧头轻轻吻了一下叶修的头发,他何尝不知那是试探,但这每一句也的的确确是他的真心。

 

他想给叶修所有最好最完满最独一无二的回忆,一分一秒,现在,和未来。

 

叶秋本以为叶修今晚是不回来了,没想到在客厅沙发看书的时候门口又窸窸窣窣传来一阵钥匙转动的声音,把金融杂志一放,起身就走过去,板着张脸,心里已经百转千回过无数问题准备质问总是不打一声招呼就私自跑出去的他哥了。

结果门一开,除了晕乎乎的他哥还有一个长得挺俊的斯文小伙儿,叶秋到底这几年是商场上混出来的,看人不是一般的准,对方虽说未语先笑,但这让人如沐春风的亲和力显然是后天培养出的气质,不卑不亢,穿着讲究又不浮夸,绝不是普通家庭出身,但京城圈子里有哪家的公子哥他不认识,着实是不知哪里突然冒出的这一位。

叶修先前跟他妈说是出门见朋友,但叶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两个人快黏在一块的亲昵姿势,虽然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他这个笨蛋哥哥喝多了,心里隐隐总感觉有点异样,他上前两步直接抓着叶修的手让他趴自己肩上继续睡,脸上也飞速扯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

 

“麻烦你了,送我哥回来。我是叶秋,请问怎么称呼?”

对方笑了笑,点头道:“喻文州,跟叶修在G市认识的,也是他游戏项目的合伙人,现在在北京这边的一所大学里做个助教。”

G市的圈子叶秋自然不熟,不认识也正常的很,而且听说对方是叶修的项目合伙人,戒心稍稍放低,起码看起来的确是个斯文儒雅的正经人,也立马接话道:“我听我哥之前提过一点,原来是你啊,当初真是谢谢你帮了他,怎么说他为这个项目也是费尽心血了。不过今天有点晚了,下回吧,下回有空请你吃顿饭,就当正式答谢一下你对他的照顾。”

“太客气了,我和叶修也算是一见如故了,谈不上什么照顾不照顾的,他也启发了我很多东西。”对方轻笑着摇了摇头,又道,“吃饭当然没问题,我最近在B市会留一周办点手续,过年回去,等三月开学再回来。”

叶秋想了想,说:“好啊,正好周五我帮我哥那项目安排了一个小型发布会,联系了一点圈里的熟人还有做游戏公司的朋友,说是发布会其实也没那么正式,就是个酒会,联络一下资源。你反正是他合伙人又是朋友,有空的话一块儿来好了,给你留个位子。”

喻文州也没跟他客套,欣然答应,叶秋递了一张印刷精致的名片过去,喻文州也跟他交换了一下手机号码。临走时叶秋又想起一出,随口问道:“对了,你现在是在哪所学校当助教?我看我有没有认识的朋友在,万一有点什么需求或者麻烦,我也可以请他们帮忙照应一下。”

对方闻言忍不住又轻轻笑了下,温声道:“很巧,应该也刚好是叶先生你的母校。只不过我听叶修提过,你是管院的吧?我就是在美院给人打打下手。”

叶秋微露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笑着说:“那可真是太巧了,喻先生年纪轻轻,又是项目合伙人又是清美的助教,真是称得上青年才俊了。那边我认识的人的确不少,有问题随时找我,千万不用觉得打扰。”

“放心,有需要的话,我一定叨扰。”

叶秋关上门将趴在他肩上睡得天昏地暗的叶修扒拉下来,看了那张和自己有九成相似的脸庞,半晌叹了口气,戳了戳叶修的脸颊嘀咕道:“你这个朋友可够不显山不露水的,绝对是个厉害人物,你这心大的家伙,可别给人欺负惨了。”

 

叶修睫毛颤了颤,不耐烦地挥开他的爪子还要抱着他继续睡,叶秋没办法,只好干脆把人直接打横一把抱到了次卧的床上,让他继续舒舒服服地睡觉。

说来也奇怪,叶修明明是和他差不多的身高,分量却要轻上不少,缺乏锻炼,宅男体质,尤其刚回家那段时间,瘦得下巴都削尖了,最近好歹养胖了一点,脸上线条圆润饱满了许多,瞧着也顺眼。

就是身上肉太软,看来还是得督促他哥抽空去健身房锻炼一下,不然被他那个部队出身的老爷子看到,又要心血来潮折腾什么训练计划了,与其让他爸死命折腾,还不如他来做这个坏人。

嗯,这也是为了他哥好嘛。

叶秋打定主意,顺手帮叶修盖好被子,嘴角却不由露出一点恶作剧得逞般的孩子气笑容。

 

转眼到了周五,期间还被叶秋逼着去了一次健身房上贵得要死的私教课,累得半死不说还要吃没啥味道的营养餐,叶修表示简直生无可恋泯灭人性直接实名向他妈举报了,才得以暂时逃过一劫。

叶修八百年没穿过正装了,这回为了酒会叶秋百忙之中还开车带他去自己常去的定制店请裁缝师傅量身定制了好几套,叶修本来是懒得折腾这些的,想借叶秋的凑合一下得了,结果直接被他这个无良弟弟一句你个不锻炼的宅男撑得起我的码吗给硬生生怼回来了。

叶修只好乖乖闭嘴,你胸大你都对,八块腹肌最社会。

但不得不说,加急赶出来的定制西装效果的确很不错,肩宽也正合适,腰线收得尤其漂亮,显得长腿蜂腰,黑色暗花的面料又很衬肤色,将那点略微病态的苍白也烘托出如玉的润泽感。只是叶修自己没什么感觉,在场内嫌热还将那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衫扣子一路解了好几颗下来,被叶秋说了才没办法又系回去一颗,松开的领口间隐约可见圆润凸起的喉结和清秀的锁骨。

 

叶修猜台下坐着的喻文州大概是挺喜欢的,那眼神里像是被点了火,亮得惊人,熊熊燃烧的海平面,平静下蕴着狂暴汹涌,大概就是这么个感觉,但很难说那种目光是下流或者猥亵的,更多仍是欣赏和惊艳,还有一点隐秘炽烈的独占欲。

叶修在台上讲项目的时候偶尔与对方的眼神交错的一瞬,忽然想起那时候在G大,他在后门听喻文州在讲台上做经验分享,自己的眼里也许也曾闪过类似的光芒。为他骄傲,又被他的光彩所吸引,大概是那时候就已经对这个温润又不失光芒的青年真正动了心吧。

一个出神,虽然口中还在有条不紊地继续解释着游戏项目的创新点和特色玩法,叶修心思却有些恍惚,待他抬起头看向人群,却忽然瞥见一个有点眼熟的背影在大门处一闪而过,匆匆离开了。

叶修心一颤,讲解声中断了一秒才被他反应过来后继续接上,他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找回注意力,是他太敏感了。

黄少天怎么会千里迢迢出现在他的酒会上呢?只是错觉吧。

叶修对上喻文州关心的眼神,心中微暖,朝他微不可见地眨了两下眼,示意自己没事,按着PPT流程继续他的介绍。属于发布会的那部分差不多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叶修讲完鞠躬下台,和叶秋说了几句后径直想往喻文州这边走过来,结果中间又被人拦下,是个对荣耀挺有兴趣的投资方,一连问了叶修好几个问题,叶修一时没法走开,有点歉意地瞥了喻文州一眼,对方笑着摇头,隔空遥举起手里的酒杯,叶修也笑了,不动声色地轻轻隔空跟他碰了一次杯。

 

恭喜啊。

你也是。

 

好不容易抽出身来已经是十来分钟后的事了,叶修找了个借口跟喻文州一起去厕所,放个水顺便透下气,结果刚要推开隔间就被熟悉的清淡古龙水味笼罩了,被推抵在墙上,身后响起清脆的落锁声,嘴唇被人攫住缠绵细致地亲吻,喻文州的吻不算是侵略性强的那种类型,先唇瓣厮磨,再舔着哄着诱你张开嘴,舌头柔软地滑进口腔,交缠的时候还像是舞会上优雅有度的一曲探戈。

叶修在情事方面经验有余,在亲吻一事上多少还不算娴熟,呼吸被堵了,肺里全是喻文州身上清雅又淡淡撩人的味道,他微微眯着眼,在缺氧之前推了推喻文州的肩膀,含糊地提醒他公共场合当心点,结果喻文州闷闷笑了一声,只眼睛亮亮地夸他今天好看,叶修又不是无知少女,不肯吃他这一套,结果喻文州也不辩解,笑眯眯地又凑过去亲了亲他湿润的嘴唇,帮他用手整理好衬衫上的褶皱。

正腻乎着,隔壁突然咣当一声巨响,紧接着外边响起一串凌乱不成形的脚步声,飞快远去。叶修愣了一下,张嘴狠咬了一口喻文州的嘴唇,又掐了把人后腰,瞪道:“就跟你说了有人……”

喻文州舔了舔被咬出牙印的下唇,无辜道:“这不是走了嘛……”

叶修赠给他一个白眼,哼笑道:“被你吓跑的,还好意思说,被认出来怎么办啊。”

喻文州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道:“那我就只能去跟小舅子上门提亲了。”

叶修笑骂着推了他一把:“滚。谁是你小舅子了。”

喻文州半点不恼,黑眸含笑注视着他,半开玩笑地说:“上回我送你回家,算不算上门了啊?”

“喻文州,再说下去我可要堵你嘴了啊!”

“用这里吗?”喻文州意有所指地望着叶修被亲得湿润泛红的嘴唇,不料叶修一挑眉,直接俯身吻上来,喻文州一怔之下已经错过了夺取主动权的最佳时机,等他再试着想扳回一城,叶修又不干了,浅尝辄止地退出来,喻文州用舌头试图缠他,直接被咬了一小口,痛得他轻抽了口气。

“可闭嘴吧你。”

叶修听后面再没人进来,一转身推门出去了,喻文州在隔间里呆了一会儿也跟着走出去,大概是为了避嫌,叶修这次没等他就先行离开了。他自己站在镜子前,洗了手,用还湿漉着的指尖轻轻按了按下嘴唇还没来得及完全消退的齿痕,深红的一道,微微刺痛,他却觉得连这疼痛也像是裹了蜜糖,甜到了极致。

喻文州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正好蹦出一条明日的天气预报。他想了想,给叶修发了条短信过去,才慢悠悠地出了门。

 

酒会差不多进行到了九点,中间叶修和几个潜在投资方都分别聊了一会儿游戏本身,叶秋作为东道主在一旁陪着,也顺便在一些商业运作的问题上给出恰当建议,喻文州却是去了厕所之后一直没再回来,叶秋好奇问了一句,叶修只说是他临时有些事,先走了。

陆续散场后,叶秋准备跟叶修一起回去,折腾这么一晚上也着实有点疲惫了,结果叶修却让他自己先回去,说有点问题要找喻文州商量一下。叶秋不干了,呛声道大半夜的能有多重要的事非得这时候谈,叶修脸上表情都没变,说,我是你哥。叶秋瞪着他,西装革履精英打扮的一大男人鼓着腮帮子不服气地反驳,你就大我两分钟。叶修噗嗤笑了半声,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这两分钟你一辈子也追不回来,所以我永远是你哥。

“乖,回家去吧啊。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在自个地盘上丢了不成吗?”

一句话直接堵死了叶秋后续所有的反驳,叶修也不等他再说话,双手插着兜就摇摇晃晃地出去了,叶秋在后边瞪着他的背影,瞪了好一会儿见人快走远了,又憋不住提高音量喊了一句:“你好歹去把我车里的羽绒服外套穿上啊,晚上下雪。冻不死你。”

叶修顿住脚步,回过头看他,眨巴眼睛:“那你还站在那儿干嘛,我又没你车钥匙。”

“我上辈子欠你的吧!”叶秋抱怨了一声,无奈地走上前,防止再听下去要被他哥一不小心气得英年早逝。

叶修披上厚实的连身长羽绒服,点了一支烟慢慢往外走,叶秋本来想送他,被他拒绝了,就自己开车先回去,叶修回想着他弟那敢怒不敢言的气呼呼的小模样,不由觉得好笑,一早等在酒店外的喻文州摇下车窗,远远朝他挥了挥手,他指间也夹了一根烟,暗红的一点在寒风里明灭着,像善睐的眼睛。

叶修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喻文州捻灭了烟,倾身过来给他系上安全带,叶修嘴里叼着烟,微微仰起头,露出一点线条流畅的喉结,喻文州扣好安全带,受到蛊惑似地吻了吻那枚滑动着的凸起,叶修唔了一声,差点被烟呛到,一把推开他脑袋。

“耍什么流氓呢,文州同志?”

喻文州帮他拍了拍背顺气,抱歉地笑:“情不自禁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今晚这么穿多招我喜欢。”

“嗯……”叶修沉吟着,咬着烟似笑非笑地瞥过来一眼,朝他脸上吹了一口白色的烟气,浓黑清亮的眸子藏在白雾之后,“有多喜欢?”

“喜欢到……”喻文州想了想,伸手取走他唇边的烟,吻了上去,“不适合在车里告诉你。”

 

喻文州目前的落脚处在东城区,说是酒店也不太对,因为这是他一个摄影师朋友在B市买的旧民房,改造成了一套民宿用来短租,他女朋友是个平面设计师,俩人一块儿改造装修的这屋子,风格别致,又很有韵味,喻文州来B市前提早跟人打了声招呼,说要住一周,对方当时正在云南昭通采风,直接就在电话里说没问题,你爱住多久都行。

小屋不大,八十来个平方,一室一厅还有个开放式的小厨房,偏北欧的简洁装修风格,留白大,但随处可见不少有意思的小摆设,比较特别的是卧室外有一个很漂亮的小阳台,全透明玻璃包着,底下用防腐木铺了一层地板,黑色欧式铁艺的雕花栏杆,里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植物花卉,还有多肉盆栽,地板上还嵌了两盏太阳能的小灯,深夜里散发着温暖的鹅黄色微光,格外有情致。

一进屋喻文州先把暖气开上,怕叶修冷,毕竟也十点半了,再者应付一晚上的投资人怎么也算不得轻松,就从衣柜里翻了套他带过来的干净睡袍,催叶修先去洗澡,暖和一下身子。

叶修抱着睡袍抬眼看他,笑道:“我还以为你让我过来是想让我跟你一块洗?”

“我倒是想,可惜这里的热水器不允许。我可不想到一半的时候,把你弄着凉了。”喻文州语调也略带暧昧的轻笑,“那你弟可饶不了我。”

“关他什么事。”叶修一挑眉,“我感冒了,你也别想逃。”

“肉偿行不行?”喻文州失笑,又催他一句,“快点去吧,洗完出来屋子里也暖和了。”

 

叶修那边刚进了浴室,喻文州去厨房冰箱拿了一盒鲜奶出来,开火拿小奶锅慢慢煮着,等微沸冒泡的时候加了一小勺糖,搅匀,关火,盛在马克杯里端到床头柜上晾凉,等叶修洗完出来差不多刚好能入口。

喻文州想起他以前历任女友都说过他很会照顾人,但他知道以前的那些照顾和体贴更多只是纯粹家教赋予的所谓绅士风度,可以说是一种自小养成的习惯,但从中他并不能获取任何正面的情绪反馈,也许看到她们开心的时候会有一点,但却不是像他现在面对叶修这样,乐你所乐,忧你所忧。

他眼下做的一切,已经超脱出习惯的范畴,他发自内心地享受这种给到叶修快乐和惊喜的感觉,这种愉悦是类似于又高于他绘画时所能得到的那种满足感。

他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原来可以是这么享受而快乐的事情,尤其是在你知道,他也爱着你的时候。

 

喻文州听着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坐在阳台的单人沙发上给自己泡了杯咖啡,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旅行手册翻看,看了一会儿就听到里面水声停了,叶修穿着他给的奶白色长睡袍出来,小腿修长,前额修过的黑发有点凌乱地散着,已经没有酒会时那么成熟有棱角的样子了,反倒有些显小。就连这点反差在喻文州眼里也显得无比可爱。

“给我喝牛奶,自己喝咖啡?”叶修端起床头的杯子喝了一口,揶揄地看过去,“你就不怕你洗完出来我都睡着了?”

喻文州轻笑一声:“放心,会让你睡不着的。”

叶修没接他话里的暧昧暗示,放下杯子,看见床头摆着支护手霜,顺手开盖挤了点,没料一不小心挤多了,抹完也没吸收干净,他看着掌心里腻乎乎的残余白色乳膏犯愁,眼珠转了转,招呼喻文州过来。

喻文州不明所以地走过来,就被人握住了手,温暖又滑腻,摩擦揉搓,一根一根手指嵌进他的指缝,甜甜的乳木果香气在体温下融化,如同奶油一样柔顺甜蜜。

叶修若无其事地握着他手将自己那点多余的护手霜蹭完,才松手,毫无愧疚地看着他道:“挤多了,别浪费。”

喻文州无奈提醒:“我马上去洗澡,不一样是浪费嘛。”

叶修却强词夺理道:“好歹吸收一点进去了嘛,不算都浪费。”

“再说,大不了你洗完出来我再帮你涂一次,你还要跟我计较这些,嗯?”

喻文州还能说什么,温和笑道:“哪敢。”

 

爱发电取

 

次日清晨。

纵欲的后果就是连向来有早起习惯的喻文州都睡到了十点三十五分,他睡眼惺忪地亲了口叶修光裸在外的肩头,帮他盖好被子,穿上家居服去厨房做了点简单的西式早餐。

屋子小,又是开放式的厨房,叶修原本闭眼还迷迷糊糊睡着不想起,闻见煎蛋的香气,也被瞬间勾起了馋虫,勉强爬出床套上浴袍,踩着毛茸茸的拖鞋全靠一腔意志力飘到厨房,下巴从后面搁上喻文州的肩,看他将煎好的鸡蛋分别盛进盘子里,热腾腾金灿灿的,诱人食欲。

“刷牙了吗?”喻文州挡住叶修要偷吃的手,似笑非笑地侧头看着他,叶修皱了皱眉,精神上的困倦让他不太能像平时那样沉稳地思考,他呆了两秒,突然在喻文州脸颊上啵唧了一口,喻文州一愣,一不留神手下的盘子就被人端走溜了,他看着叶修美滋滋离开的背影,摸了摸脸上还残留着柔软触感的位置,无奈又宠溺地笑了。

他是真的拿这个人没什么办法,底线也好,理智也好,统统不存在的。

只要他开心就好了。

 

吃完早饭,两人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看雪,这是B市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要迟,喻文州笑侃说这雪大概是在等他来呢,叶修哼了声,说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喻文州就腻乎地凑过去亲他一口,说不贴金,贴你。叶修捂腮,表示自个牙都快被酸倒了。

要不说男人的感情在床上升华最快呢,昨晚互通了心意又结结实实缠绵了好久,身心都得到了偌大的满足,两人今天的相处明显更多了几分亲昵,也更随意了些。

今年的雪下得很晚,持续时间倒是够长,从半夜一直到他们出门还在下,势头不算大,但也纷纷扬扬地漫天飞舞着雪片,倒有点南方四月柳絮纷飞的意味。喻文州帮叶修整理好围巾,又想去拿门口的伞,被叶修一口回绝了。

“下雪哪有撑伞的,只有你们南方人才撑伞!”

“化了会淋湿的,感冒怎么办……”

“北方雪才没那么容易化,而且我从小到大玩过的雪比你见过的多多了,这点程度撑伞是要上街被人看笑话嘛。”

“不至于吧……”

“至于太至于了!要撑你撑啊,我不撑,别人路上问起来你可千万别说认识我。”

叶修坚决的态度最终让喻文州还是选择了放弃撑伞的念头,两人穿好防寒的厚实长身羽绒服,零下十几度的严寒着实不具备什么展现风度的机会,里边上万的名牌大衣连个衣角都露不出来,围巾裹住半张脸,并肩走在路上活像一对北极熊夫夫。

 

不得不说,B市着实是一个与雪相适性极佳的城市,旧城区里富有历史韵味的老建筑被白雪覆盖,朱窗墨瓦,露出一角黛青的飞檐,街上行人来去匆匆,汽车在撒过盐化了冰的柏油马路上川流不息,尾风卷起新雪,而这雪千百年来不曾变过,变的只有这座城与扎根于这座城的人群。

今天不是工作日,因为不在市中心,这个点大街上人也不算多,胡同口有几个萝卜头似的小家伙吵闹着追逐打雪仗,被亮色的羽绒服裹得像只颜色怪异的粽子,跑起来的时候跌跌撞撞,一旦有哪个不慎摔倒在厚实的雪里周围就立马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哄笑,引来屋里家长几声假模假样的呵斥。

喻文州见过雪,但见得不多,在巴黎的时候有小小下过几场,但可能是他运气不佳,都是平平淡淡的零星小雪,地上勉强浅浅堆积一层,只够拓下几枚脚印。远没有B市的这场雪下得这么壮丽而浩大,天空是阴郁的灰蓝色,看不清云的轮廓,远处高耸的地标大厦也安静矗立在积雪之下,顶端雪白,像是在钢筋水泥的骨骼之上又生长出一层柔软的皮肤,忽然间有了生气。

叶修见他看得目不转睛的样子觉得有趣,忍不住低声笑起来,肩膀都跟着抖,喻文州转过头不明所以地看他,叶修咳了两声,才解释道:“原来网上说的都是真的。”

“嗯?”

“南方人看雪觉得有意思,北方人看南方人看雪觉得有意思。”叶修说着露出一个深以为然的表情,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真的很有意思,哈哈。”

喻文州也不知道自己看雪的样子到底哪点取悦了对方,就看到叶修在那边笑了半天停不下来,经过的几个路人都频频侧目,他无奈,又问:“有这么好笑吗?”

“没有。”叶修的声音从围巾后面闷闷地传出来,柔黑明亮的眼睛从上沿露出,眨了眨,像闪烁的北极星,“但换成你,就很想笑啊。”

“那是因为你爱我。”喻文州也眨眨眼,飞快地回道。

“噫……不要脸。”叶修故作嫌弃地瞥他一眼,结果就见喻文州那张脸迅速放大,猝不及防地被人拉下围巾在嘴唇上亲了一下,凉凉的,却很软。

叶修低呼一声,转头瞥见堆雪人的俩小孩已经抬眼往他们这边看过来了,连忙推了把身前的喻文州,耍流氓的那位倒是比他淡定,伸手慢条斯理地又帮他整理好灰色格子的羊绒围巾,眼神含笑,十足温柔地注视着他。

“嗯,不要脸,只要你。”

叶修都快被这家伙的十级情话打败了,一时居然没想出话怼回去,觉着掩在围巾下的耳尖热得发烫,眼神一侧,生硬地岔开话题:“我饿了。”

“啊?不是刚吃过?”

叶修不管,义正言辞地重复了一遍:“昨晚消耗太大消化得快不行吗?都怪谁!”

“是,怪我。怪我太听话,你说不够想要就再给,倾尽全力,义无反顾……”喻文州话没说完就被叶修伸手堵住嘴横了他一眼。

“还想我给你颁个劳模怎么的?我饿了,找东西吃去。”

喻文州隔着围巾又亲了亲他的掌心,笑着说好。

 

两人揣着兜沿人行道一路走,瞧见地铁口旁有个老奶奶支了个小摊在卖烤红薯。老人包着蓝色印花的头巾,洗旧的黑棉袄上还有几个很不显眼的补丁,手却很干净,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太多被生活摧折的疲乏空洞,眼睛很黑,笑起来的时候缺牙的嘴抿着,热情地用一口浓重的湖南口音招呼他们,娃儿要来个不?新烤的红薯,可甜咧。

喻文州侧头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眼叶修,叶修点点头,老人手脚麻利地从烤着炭火的铁皮桶里掏出一只半斤多的大红薯,装在袋里递过来,喻文州从钱包里抽了张二十的纸币给她,没要找零,转身又把热腾腾的红薯递给了一边的叶修。

老人急了,摇头说自己不缺钱,女儿在这边的公司上班,她就是天天待家里一个人太闲了,才想着出来烤个红薯做点小生意,也不靠儿女养着。对方非要找钱给他,喻文州没法,就又让人给随便挑了一个红薯,结果尺寸半点没比叶修的小。

两人一人一手捧着个红薯,因为太烫握不久,只好让红薯在掌心里来回倒腾,等冷空气吹凉一些,叶修才边走边开始剥皮,金黄诱人的薯肉冒着热气,在这样的天气里闻一闻,都能感觉到那种熨到骨子里的香甜温暖。

“甜吗?”喻文州看见叶修吃了一口,问。

“甜啊。”叶修把自己手里的那个举起来,笑吟吟地看着他,“你自己吃一口不就知道了。”

“不吃也知道,一定很甜。”

喻文州轻轻笑起来,忽然伸出手拂了拂叶修的鬓发,结晶的雪花遇热融化,在他指尖迅速又还原成了水,被体温蒸发,消失不见。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真好啊。”他收回手,深深地凝视着眼前满头薄雪,啃着红薯,鼻头被冻得微微泛红的叶修,真心实意地感慨着,“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喻文州想,他也许能够理解为什么北方人不愿意在下雪天撑伞了,可能就是为了能和一个这样的人,披一身风雪,染一头华发,并肩一路走过漫长而不可知的岁月,直到白头。

 

他感觉自己心中从未有一刻如此时平安喜乐,由内而外地满足着,甚至对命运对他的厚爱深怀感激。

他曾经的怀疑,懊悔,踌躇,挣扎终于在这一场大雪中彻底释然,他选择了放弃某些东西,去追逐他更不愿放弃的另一些东西。这一过程曾让他痛苦不堪,但他最后还是重回了平静。他不后悔所有的选择,也感谢这一切的结局。

 

因为你之所处,便是——吾心归处。

 

Fin.

 

没错,这篇有一段是和黄叶番外重叠的时间线,隔壁发刀,这边发糖,风水轮流转,命运真奇妙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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